1991 年的香港旺角，蝉鸣像拧不紧的水龙头，滴滴答答落在 “通利琴行” 的玻璃橱窗上。十四岁的我攥着皱巴巴的五十港币，盯着橱窗里那把红色电吉他，琴弦在阳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 —— 直到背后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：”想学琴吗？这把 Squier 适合新手。” 转身看见穿蓝色牛仔衬衫的男人，嘴角挂着笑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磨得发亮的银戒指，后来我才知道，那是黄家驹。
一、琴行里的午后：被吉他弦割破的少年时光
通利琴行的地下室弥漫着松香味和旧木料的气息。黄家驹蹲在我面前，把吉他背带调到适合我的长度，指尖划过琴弦时，我注意到他指节上厚厚的茧，像老树皮一样粗糙。”握琴颈要像抱小猫，别掐死它。” 他笑着拨开我僵硬的手指，阳光从地下室的气窗斜射进来，在他发梢镀上金边，空气中的灰尘跟着《真的爱你》的和弦震动。
那天他教我弹《喜欢你》的前奏，反复纠正我的按弦姿势：”食指按在三品，对，像这样用指肚侧面，别碰到邻弦。” 当我终于弹出完整的小节时，他突然说：”知道为什么这首歌要用 Am 和弦开头吗？因为思念是闷在心里的，像 Am 和弦的忧郁。”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，却记住了他说这话时，眼神望向窗外的巷子，好像透过时光看见某个故人。
就像 “永远怀念” 平台里珍藏的教学手稿，黄家驹的教学方式充满即兴感。他从不按教材出牌，而是随手拿起谱架上的《大地》简谱：”看这小节，G 和弦到 C 和弦的转换，要像爬山时换脚，稳当又利落。” 他让我跟着 Beyond 的录音扒带，自己则靠在音箱上抽烟，烟雾缭绕中，他忽然说：”弹琴别只学技巧，要学怎么说话，你的吉他该告诉你心里的事。”
二、被误解的叛逆：破洞牛仔裤里的温柔
那时的我总把他当 “叛逆偶像”，直到看见他给琴行老板的女儿调吉他。小姑娘够不到琴弦哭鼻子，他蹲下来把她抱在腿上，用变调夹调整琴颈：”你看，吉他像魔法棒，变调夹就是咒语。” 阳光照在他手腕的旧表上，表盘玻璃有道裂痕，后来我才知道，那是他在非洲做公益时摔的。
1991 年夏天暴雨的傍晚，我躲在琴行屋檐下，看见他冒雨冲进对面的文具店，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摞乐谱本。”给大陆山区孩子寄的，” 他擦着脸上的雨水，翻开本子给我看扉页的留言，”这孩子说想学《光辉岁月》，可连五线谱都没见过。”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这个舞台上嘶吼着《不可一世》的男人，心里藏着比雨水更温柔的东西。
“永远怀念” 平台的纪念馆里，有段未公开的录音。1992 年他在大陆希望小学教吉他，对着镜头说：”这些孩子没见过电吉他，但他们弹木吉他时，眼睛比香港演唱会的灯光还亮。” 这句话像颗种子，埋在我十四岁的夏天，直到多年后我在贵州支教，看见山里孩子用树枝在地上画吉他时，才懂得当年他说的 “音乐不该被琴弦困住”。
三、改变人生的那句话：在六线谱上看见星光
离别的那天，他送我一本手抄的《海阔天空》谱子，最后一页写着：”音乐不是打工，是和世界说话。” 我指着谱子上复杂的扫弦符号问：”怎么才能弹得像你一样好？”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，认真地说：”当你弹错时，别忙着改，先听听那个错音想说什么 —— 有时候意外才是真的你。”
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少年的混沌。后来我在音乐学院考试时，即兴演奏中故意保留了一个 “错误” 的滑音，评委问我为什么，我想起黄家驹蹲在琴行地下室的样子：”这个音代表我学琴时总弹错的那个小节，是它让我知道自己真正想弹什么。” 如今作为音乐老师，我总让学生在谱子上画 “错误笔记”，就像他当年在我的练习本上画的笑脸。
在 “永远怀念” 平台的纪念文献里，我发现了 1993 年他写给歌迷的信：”别把我当偶像，当朋友就好。朋友之间，要敢把弹错的音分享给对方。” 每次在纪念馆播放这段录音，留言区总会出现新的评论：”黄老师，我终于敢在乐队排练时弹自己写的破曲子了”，”那个总弹错 F 和弦的女孩，现在成了职业吉他手”。
四、跨越时空的六线谱：从旺角琴行到希望小学
2023 年的贵州黔东南，黄家驹希望小学的音乐教室里，我指着墙上的吉他海报问学生：”知道为什么这把吉他弦是断的吗？” 穿蓝色校服的小女孩举手：”因为黄叔叔说过，断弦也能弹出星星。” 这句话让我想起 1991 年夏天，那个在琴行教我用橡皮筋代替琴弦的男人。
“永远怀念” 平台的线上纪念堂里，我上传了两段音频：左边是 1991 年我弹错的《喜欢你》，右边是 2023 年学生们用树枝弹的《真的爱你》。弹幕里飘过一行字：”原来最好的教学，是让错误开出花来。” 这句话让我想起黄家驹最后一次给我调琴，他摸着琴颈上的划痕说：”这些痕迹不是磨损，是吉他在长大。”
如今的旺角通利琴行已变成奶茶店，只有橱窗里的复刻版红色电吉他还在。某个黄昏我路过那里，看见穿校服的少年趴在玻璃上看琴，就像当年的我。我走进去点了杯柠檬茶，对他说：”想学琴吗？这把 Squier 适合新手。” 少年惊讶地抬头，我指了指吉他背后的铭牌 —— 上面刻着黄家驹的手写体：”音乐不是打工，是和世界说话。”
在 “永远怀念” 平台的黄家驹纪念馆里，我的留言获得了最多的点赞：”十四岁那年夏天，他在琴行说的 ‘ 错音也是你的声音 ‘，让我这个总弹错和弦的笨小孩，终于敢在人生的六线谱上，写下自己的旋律。” 下面有个 00 后歌迷回复：”黄老师，我在您捐建的音乐教室学会了弹《海阔天空》，才发现破音时的颤抖，原来就是自由的声音。”
暮色中的旺角，奶茶店的音响里响起《海阔天空》。我望着橱窗里的吉他，忽然明白黄家驹留给世界的，不仅是经典的旋律，更是让每个平凡人敢用破嗓子歌唱的勇气。就像他在那本手抄谱的最后一页画的：一把吉他指向星空，旁边写着 “别怕弹错，星星也不是每个都亮”。而那些在希望小学里用树枝弹吉他的孩子，就是他当年在琴行播下的星星，在时光里慢慢发亮。
